這個春天,在貴州西南部的興義山城,所有的生命,草,樹,雞鴨魚鵝,蟲蟲螞蟻,全體動物,全體植物,甚至大地石頭山峰河床,似乎都在舔著干裂的嘴唇,沙啞地呻吟著,水!水!水!我要喝水!
一向溫暖多濕的南方小城突然瘋了!七個多月的干旱,七個多月的煎熬。剛過春節(jié),本應(yīng)春寒料峭,氣溫卻攀升至二十八九攝氏度,一天如此,第二天如此……讓人日復(fù)一日地領(lǐng)受著盛夏的酷熱。赤地千里,天害人,草不生,這些原本陌生的詞語,在心里不住吞噬著我們對當(dāng)?shù)貧夂蛸澝赖目臻g。
手機短信天氣預(yù)報看得讓人心煩意亂,清晨推窗見到陽光藍(lán)天讓人心生恨意!稗r(nóng)夫心內(nèi)如燙煮,公子王孫把扇搖”,對天氣的詛咒從鄉(xiāng)村擴展到城市,現(xiàn)在即使是那些不事五谷的城市古惑仔鄉(xiāng)村古惑仔也不住地感嘆,天怎么那么熱呀,空氣怎么那么干燥呀,怎么那么久不下雨呀,等等。懸崖上石縫里熬過無數(shù)春旱的灌木叢無法抽芽開花,一些竹子,一些樹,葉子慢慢地枯黃凋零,枝條慢慢地枯死,用植物特有的方式企望在根部保住一絲生機,期盼雨,幻想水。
草和樹被烈日考得焦黃,一座座山,像一堆堆干柴,一個煙頭,一;鹦,就可能火光沖天,濃煙滾滾?傆腥瞬恍⌒模傆腥耸韬龃笠,于是火警不斷,于是山頭被燒得黑糊糊的,東一塊西一片的,像癩頭。
擰開自來水龍頭,水細(xì)如線,真擔(dān)心它會突然斷流。沒有水洗臉洗菜做飯等等怎么辦?沒有水城市怎么運轉(zhuǎn)?沒有水農(nóng)業(yè)怎么播種?人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貌似強大的現(xiàn)代文明生活有時是那樣的脆弱,是那樣的不堪一擊!
果園里本應(yīng)姹紫嫣紅,蜂飛蝶舞,如今花開得匆匆忙忙非常勉強,沒有掛果就謝了。菜地里菜葉少菜苔細(xì),到處是肆虐的蚜蟲,所有的菜沒精打采的。費了好大的勁澆水,泥土太干,水哧哧地下去轉(zhuǎn)眼就沒了影兒,玉米種子水稻種子只好呆在蛇皮口袋里,人盼雨,種子也盼雨。
蔬菜價格在攀升,每斤青菜白菜一元漲到兩元三元。貴?繼續(xù)這樣干旱還不曉得有沒有賣!買菜賣菜的人心情都不好。貴了就少買點,原來菜籃子滿滿的,過去買三斤現(xiàn)在只買一斤原來買五斤的只買兩斤,可憐兮兮就那么一點點,籃子底都鋪不滿。沒有那么多挑剔,能吃的葉子得盡量留著,餐桌上肉多蔬菜少,綠色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顯得艱難而珍貴。
還好城區(qū)建有兩個水廠,新西湖告急,木浪河的水趕來應(yīng)急,自來水依舊自來。山村里,去年的水窖還留存一些,潛水泵管子可以拉幾十米幾百米,往地下河里抽一點。再不然,就用摩托車三輪車農(nóng)用車?yán),比起來,過去干旱吃水要人挑馬馱,要翻山越嶺,有的地方一天只能挑到兩桶水,如今公路通了車多了,方便多了,省力多了。無論是城市還是農(nóng)村,許多地方,一個電話,送水工人就會將桶裝水送上門,可以應(yīng)急應(yīng)急。
住房大多是磚混的瓦屋平房,那些小子放爆竹燃禮花,老爺爺雖然嘟噥要小心要小心,終究沒有原來茅草房包谷稈壁頭那樣讓人揪心,即使在大旱之年人們也總是享受到發(fā)展帶來的一些便利。久旱逢甘霖,久旱逢甘霖,我們已經(jīng)干旱了七個月,正常情況是五六月份才下雨,所有的生命都等不及了,所有的生命都等不及了!
渴!渴!渴!雨!雨!雨!這個春天里人在念叨著,牛兒馬兒在懷想著,樹兒草兒在懇求著,所有的生命都在唱一首自強不息頑強抗?fàn)幍母琛?/p>